救救姐姐版本(连体姐妹共用身子)

救救姐姐版本(连体姐妹共用身子)

admin 2025-11-13 资讯 1 次浏览 0个评论

那股消毒水味儿,像无形的针,扎进我鼻腔里。

救救姐姐版本(连体姐妹共用身子)
(图片来源网络,侵删)

周一的早晨,门诊大厅的喧嚣隔着墙,闷闷地传来,像潮水拍打着堤岸。

我,江枫,市一院生殖中心的主治医生,刚送走一对喜极而泣的小夫妻。

他们备孕三年,在我这儿调理了半年,今天B超单上终于出现那个小小的孕囊。

女方哭得妆都花了,抓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道谢,男方在一旁咧着嘴傻笑,一个劲儿地鞠躬。

我笑着说“恭喜”,心里却有点空。

像个手艺精湛的送子观音,把孩子送到别人家里,自己的生活却清汤寡水。

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震了一下,是主任张建国发来的微信。

“江枫,速来我办公室。”

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,典型的张主任风格,急、短、不容置疑。

我预感没什么好事。

张主任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,门虚掩着。

一股浓郁的龙井茶香混合着陈旧书卷的气味扑面而来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雪茄味,那是他藏在柜子里的“私货”。

“主任,您找我。”

张主任没抬头,指了指对面的沙发。

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,五十岁上下,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,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在灯光下闪着沉稳的光。

他浑身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场,但此刻,眉头紧锁,指间夹着一根已经熄灭的雪茄,显然心事重重。

“江枫,这位是林先生。”张主任放下手里的报告,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。

林先生朝我点了点头,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……恳求。

“江枫是我们中心最优秀的年轻医生,尤其擅长处理疑难杂症。”张主任的话像是铺垫,也像是在给我戴高帽。
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
黄鼠狼给鸡拜年,没安好心。

“林先生的女儿,情况比较特殊。”张主任顿了顿,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。

“非常特殊。”林先生接过了话头,声音沙哑,“江医生,我的女儿们,是一对连体婴。”

我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。

连体婴?

我们是生殖中心,不是外科。

“她们是dicephalic parapagus,双头连体。”林先生说得异常平静,显然这个词他已经说过无数遍。

我的医学知识立刻在脑中构建出模型:两个头,两个独立的大脑和人格,但共享一个躯干,以及胸腔、腹腔内的大部分器官。

“她们今年22岁了,身体一直很健康。”林先生的语速开始变快,带着一丝急切,“现在,她们想……想要一个孩子。”

我愣住了,像个木雕。

什么?

我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
“林先生,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我希望江医生能帮助她们,让她们怀孕。”林先生直视着我,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。

我被他这种石破天惊的逻辑气得直想笑。

“林先生,张主任,”我深吸一口气,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专业和冷静,“这在医学上,几乎是不可能的。首先,伦理委员会就不可能通过。”

“其次,她们共享一套生殖系统,怀孕对她们的身体负荷是双倍的,甚至更多。心、肺、肝、肾……任何一个环节出错,都是致命的。”

“更不用说,孩子的归属问题,法律上怎么界定?父亲是谁?母亲……是哪一个?”

我一连串的问题砸过去,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
张主任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,他不停地用眼神示意我闭嘴。

但我不能。

这是我的职业底线。

“钱不是问题。”林先生终于开口,打破了尴尬,“江医生,我知道这很难。但为人父母,总想给孩子最好的。我这辈子,最亏欠的就是她们。”

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无力。

“我只想让她们的人生,能更‘完整’一些。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。”

完整?

用一个可能带来生命危险的孩子,去填补所谓的“完整”?

我无言以对。

张主任清了清嗓子,“江枫,先别急着下结论。你先去见见病人,了解一下具体情况。就当……就当是一次特殊的会诊。”

他的话说是会诊,其实就是命令。

我心里憋着一股火,但看着林先生花白的鬓角,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,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
活该。

谁让我心软。

VIP病房在顶楼,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出风声。

推开门,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飘来。

房间很大,布置得像个温馨的家。靠窗的位置,两个女孩儿并肩坐在一张特制的宽大沙发上。

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左边的女孩,叫林晚,留着齐肩的短发,气质文静,手里捧着一本书,眼神沉静如水。

右边的女孩,叫林晴,扎着一个活泼的马尾,正戴着耳机看平板,嘴角微微上扬,眉眼弯弯。

她们穿着一样的宽松T恤,除了面容和发型,就像是镜子的两面。

看到我进来,林晴摘下耳机,冲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,“你就是江医生吧?比照片上还帅!”

她的声音像夏天加了冰的可乐,清脆爽朗。

林晚则只是合上书,对我礼貌性地笑了一下,眼神里带着一丝疏离和探究。

我一瞬间有些恍惚。

她们是如此不同的两个灵魂,却被禁锢在同一个身体里。

“你们好,我是江枫。”我拉过一张椅子,在她们对面坐下。

气氛有一点点尴尬。

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这个话题。

“江医生,我爸都跟你说了吧?”还是林晴先开的口,她显得毫不避讳,“我们想要个宝宝。”

我点了点头,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她们平坦的小腹。

“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。”林晴耸了耸肩,“我们查了很多资料,也问过国外的医生,他们都说不行。”

“但我不信。”她扬起下巴,眼神里闪着倔强的光,“凭什么别人可以,我们就不行?我们也是人,我们也有做母亲的权利。”

她的声音不大,但每个字都很有力。

旁边的林晚轻轻叹了口气,没有说话,只是伸手,握住了林晴的手。

一个坚定如火,一个温柔如水。

“我需要先了解你们的身体状况。”我打开随身携带的病历本,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。

“我们每年都做最全面的体检,报告我爸应该都给你了。”林-晚开口了,她的声音很轻,很柔,“江医生,我知道我们的要求很过分。”

“这不是过分。”我打断她,“这是……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,关系到你们的生命安全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林晚看着我,眼神清澈,“所以,如果风险太大,我们会放弃。”

我有些意外。

我以为她们会像林先生一样,不顾一切。

“我姐就是想太多!”林晴不满地撅起嘴,“什么风险不风险的,生孩子谁没风险?我们只是想试试!”

“小晴!”林晚的语气重了一点,“这不是买彩票。”

“可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!”林晴也提高了声音。

我看着她们,一个急,一个慢,一个像火,一个像冰,在同一个身体里争执。

这画面充满了强烈的冲突感和一种说不出的心酸。

我忽然明白了林先生那句“亏欠”的含义。

她们的人生,从一开始就是一道无解的难题。

“我会认真研究你们的病例报告。”我合上本子,站起身,“在有明确的评估结果之前,我不会做任何承诺。”

“谢谢你,江医生。”林晚说。

“切,真没劲。”林晴小声嘀咕。

走出病房,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
感觉比做了十台手术还累。

回到办公室,张主任已经走了,办公桌上留着厚厚一沓文件袋。

是林晚和林晴过去二十年的所有体检报告。

我泡了一杯浓咖啡,坐在桌前,一页一页地翻看。

从B超到MRI,从心电图到各项生化指标,数据详尽到令人发指。

她们的身体,就像一部被精密维护的仪器。

心脏比正常人稍大,以支持两个大脑的供血。脊柱的连接处有轻微的侧弯。但除此之外,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。

理论上,她们的身体具备怀孕的条件。

但理论和现实,隔着万丈深渊。

我打开电脑,开始在各大医学数据库里搜索相关的文献。

关键词:Conjoined Twins, Pregnancy, Dicephalic Parapagus。

结果寥寥无几。

历史上只有极少数连体婴成功分娩的案例,但她们的身体结构都比林晚和林晴要简单得多。

像她们这种情况,全球范围内,一例成功先例都没有。

我就是那个要踩着地雷过河的人。

一连几天,我都泡在办公室里,像个考研的学生。

桌上堆满了打印出来的文献,墙上贴满了她们的身体结构图,我用不同颜色的笔在上面标注出各个风险点。

同事路过,都开玩笑说我这是要发大论文了。

我只是苦笑。

这哪里是论文,这是三条人命。

周末,我被张主任一个电话叫回了医院。

“江枫,伦理委员会那边,我帮你约了下周三的会。你准备一下材料。”

我愣了,“主任,我还没……”

“我知道你没准备好。”张主任打断我,“但林先生那边等不及了。你先把你的初步评估和方案拿出来,让他们有个底。”

“这是赶鸭子上架。”我心里恨不得给他一脚。

“你以为我想?”张主任的声音里透着疲惫,“江枫,这事儿现在不是我们一个科室的事了,是整个医院的事。林先生的能量,比你想象的要大。”

“他承诺,如果项目成功,会给我们医院捐赠一栋全新的生殖医学大楼。”

我气笑了。

“所以,这是拿她们的命,去换一栋楼?”

“江枫!注意你的态度!”张主任的音量陡然拔高,“这是她们自己的意愿!我们是医生,病人的诉求在合理范围内,我们就要尽力满足!”

“这合理吗?!”我忍不住反问。
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
良久,张主任叹了口气,“你尽力去做。成与不成,我们都尽到了责任。”

挂了电话,我感觉一阵无力。

我被他这种斗争逻辑气得直想笑。

周三下午,伦理委员会的会议室。

空气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。

长条桌旁坐着一圈人,有院领导,有各科室的主任,还有外聘的法律专家和社会学家。

我站在投影幕布前,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。

我花了四十分钟,从医学可行性、风险评估、技术方案、伦理困境等几个方面,阐述了我的初步构想。

我说得很克制,很客观,只陈述事实,不带任何感情色彩。

我说完,会议室里一片寂静。

半晌,一个头发花白的法律专家推了推眼镜,“江医生,我想问一个问题。如果孩子出生,法律上,谁是母亲?”

来了。

最核心的问题。

“从生物学上说,卵子由她们共享的卵巢提供,子宫也是共享的。所以,她们共同是孩子的生物学母亲。”

“那监护权呢?如果她们对孩子的教育理念产生分歧,谁说了算?”

“这……”我卡住了。

“还有,如果选择体外受精,精子的提供方,也就是孩子的父亲,他将来面对的,是一个家庭,还是两个?”

一个个问题,像炮弹一样砸过来。

我感觉自己的额头在冒汗。

这些问题,我思考过,但没有答案。

“医学上的风险,你评估是极高。江医生,我们凭什么要用三条人命,去赌一个所谓的‘生育权’?”说话的是心外科的李主任,向来以严谨著称。

“我同意李主任的看法。”

“风险太大了,我们医院承担不起。”

反对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。

张主任坐在角落里,一言不发,脸色铁青。

我知道,这事儿要黄。

意料之中,却还是有点不甘心。

会议结束,结果是“暂缓讨论,需补充更详尽的风险规避方案和伦理预案”。

说白了,就是委婉的拒绝。

我走出会议室,感觉浑身都被抽干了力气。

张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,“行了,你也尽力了。这事儿就到这儿吧,我去跟林先生解释。”

我点了点头,没说话。

回到家,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,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
也好,这颗烫手的山芋,总算是甩掉了。

我应该感到轻松,但心里却堵得慌。

我想起林晴那双亮晶晶的、充满期盼的眼睛。

想起林晚那句“如果风险太大,我们会放弃”的懂事。

手机响了,是个陌生号码。

我划开接听,是林晚。

“江医生,对不起,打扰你了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“结果……我们都知道了。”

“嗯。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。

“我妹妹……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,不吃不喝,谁也不理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江医生,”林晚打断我,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,“我以前觉得,她想要孩子,只是小孩子脾气,是异想天开。”

“但我现在知道了,那是她的命。”

“她觉得,只有拥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,我们才不算白来这世上一趟。我们才和别人,是一样的。”

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
“江医生,求求你,你再想想办法。”

“这不是我能决定的。”我的声音很干涩。

“我知道。”林晚深吸一口气,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。

“江医生,如果……如果需要一个人承担主要的风险,那就让我来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?”我心里一惊。

“如果怀孕会加重心脏负担,那就把主要的血流循环偏向我这边。如果需要切除部分器官来保证胎儿空间,那就切我的。只要能让小晴的愿望实现,我怎么样都行。”

我彻底破防了。

我见过太多为了孩子不顾一切的母亲,却第一次见到,为了成全姐妹的梦想,而甘愿牺牲自己的“另一半”。

“你别胡思乱想!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,“这不是做买卖!不是谁牺牲多一点,成功率就高一点!”

电话那头,是长久的沉默,和压抑的啜泣声。

那一刻,我做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。

“你等我消息。”

挂了电话,我直接拨给了张主任。

“主任,伦-理委员会那边,我要申请复议。”

“江枫你疯了?!”张主任的声音听起来像要吃人。

“我没疯。”我的声音异常平静,“我找到了解决伦理困境的钥匙。”

“什么钥匙?”

“是林晚。”

她不是为了自己,她是为了她妹妹的那个梦,愿意赌上一切。

第二天,我重新整理了一份长达五十页的补充报告。

报告的核心,不再是冰冷的技术和风险概率。

而是一个全新的角度:“代理孕母”的内部实现。

我提出,虽然她们共享一个身体,但在法律和伦理层面,我们可以将林晴视为“委托母亲”,而林晚,则是自愿承担怀孕风险的“代理母亲”。

这个概念很大胆,甚至有些离经叛道。

但它巧妙地绕开了“两个母亲”的法律难题,将复杂的伦理问题,转化为一个相对清晰的权责关系。

我还附上了一份由林晚亲笔签署并经过律师公证的声明。

声明里,她自愿承担怀孕期间绝大部分的生理风险,并承诺在孩子出生后,将主要监护权赋予林晴。

当然,这只是法律层面上的切割。在现实中,她们永远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。

但这份报告,给了伦理委员会一个可以“操作”的台阶。

我还拉来了一个帮手——我们医院心理科的陈教授。

陈教授在国内是权威,他从人道主义和心理需求的角度,为这个项目做了强有力的背书。

他指出,对于林晚和林晴这样特殊的个体,生育需求不仅仅是生理本能,更是一种寻求社会认同、实现自我价值的深层心理渴望。

剥夺这种渴望,本身就是一种不人道。

周五,第二次伦理委员会紧急召开。

这一次,气氛明显不同了。

我的报告和陈教授的分析,让原本坚决反对的几位专家,态度开始松动。

争论依然激烈,但不再是一边倒的否决。

最终,经过长达三个小时的讨论和投票。

项目,有条件通过。

条件是:必须组建一个包括心外、肾内、产科、新生儿科等所有相关科室的顶级专家团队,全程监控。一旦出现任何不可控的风险,必须立刻终止妊娠。

拿到结果的那一刻,我手心全是汗。

我赢了第一场战役,却发现身后是万丈悬崖。

我把消息告诉了林晚。

电话那头,传来了林晴惊喜的尖叫,和林晚如释重负的哭声。

“江医生,谢谢你。”林晚哽咽着说。

“别谢我。”我说,“这只是第一步,后面的路,更难走。”

“我们不怕。”她说。

接下来的一个月,医院顶楼的VIP病区,成了全院最受关注的地方。

一个由十几位顶级专家组成的“护航团队”正式成立,我担任总负责人。

我们为林晚和林晴制定了周密到变态的备孕方案。

第一步,是身体调理。

营养师每天为她们定制三餐,精确到每一克蛋白质和维生素。

康复师带着她们做一些特制的、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负担的运动。

我每天雷打不动地去查房两次,监测她们的各项生理指标。

她们很配合,尤其是林晴,像个打了鸡血的战士,让她吃什么就吃什么,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。

“江医生,你看我,是不是壮得像头牛?”她总喜欢拍着自己的胳膊跟我开玩笑。

林晚则安静得多,她总是默默地配合着一切,眼神里多了一丝以前没有的坚定。

她们之间的争吵少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言的默契。

有时候我去看她们,林晴在看育儿视频,笑得像朵花,林晚就在旁边安静地看书,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。

那种氛围,很温暖。

但也让我压力更大。

我总是在夜里惊醒,梦见各种可怕的并发症。

我开始失眠,大把大把地掉头发。

那天查房,林晴忽然盯着我的头顶,“江医生,你是不是该用点霸王防脱了?”

我一愣,尴尬地摸了摸日渐稀疏的头发。

“我姐说,你为了我们的事,都快愁成地中海了。”林晴笑嘻嘻地说,“要不,等宝宝出生了,认你当干爹吧?”

“小晴!”林晚嗔怪地瞪了她一眼。

我心里一暖,嘴上却说:“我可不敢,你们林家的门槛太高了。”

玩笑归玩笑,我知道,我和她们之间,已经建立起一种超越医患关系的信任。

身体调理了一个月,各项指标都达到了最佳状态。

我们决定,开始促排卵。

这是试管婴儿流程中最关键的一步。

由于她们的卵巢是共享的,促排卵药物的剂量必须控制得极其精准。

多一分,可能引起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,危及生命。

少一分,又可能取不到足够数量的优质卵子。

我和团队的专家们,对着她们的激素水平报告,反复推演了十几种方案。

最终,我们决定采用一种“微刺激”方案,用最小剂量的药物,温和地诱导卵泡生长。

打针的那天,林晴显得特别兴奋。

“江医生,你说,我们能生个双胞胎吗?一下子儿女双全!”

我被她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了,“你先别想那么远,我们一步一步来。”

针是林晚自己打的。

我教过她如何注射。

她拿着针管,动作熟练地在她们的腹部消毒,然后轻轻地将针头刺入皮肤。

整个过程,林晴都紧紧抓着她的手,嘴里还不停地喊着“疼疼疼”。

林晚白了她一眼,“我还没推药呢。”

“我这是心理作用!”林晴理直气壮。

我站在一旁,看着她们,心里五味杂陈。

促排的过程,比预想的要顺利。

B超显示,她们的卵巢里,有十几个大小均匀的卵泡在茁壮成长。

取卵手术定在两周后。

手术前夜,林先生又来了。

他看起来比上次更憔悴,眼里的红血丝很重。

他把我叫到走廊上,塞给我一张银行卡。

“江医生,这里面是一千万。不成敬意。”

我把卡推了回去。

“林先生,这不是钱的事。”

“我懂,我懂。”他搓着手,一脸焦虑,“我就是……心慌。江医生,你跟我说句实话,她们……不会有事吧?”

我看着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,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。

“我会尽我所能。”我只能这么说。

任何医生,都无法给出100%的保证。

取卵手术在全麻下进行。

手术室里,气氛紧张到极点。

麻醉师、B超师、还有我,三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。

我手持穿刺针,眼睛死死盯着B超屏幕,小心翼翼地将针尖探入卵泡,吸取卵泡液。

每一个动作,都像在拆除一颗炸弹。

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,浸湿了口罩。

一个、两个、三个……

最终,我们成功取出了12颗卵子。

当最后一颗卵子被放入培养皿时,整个手术室的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
我走出手术室,腿都是软的。

接下来,是实验室的工作。

胚胎学家会在显微镜下,将这12颗卵子与事先准备好的精子结合。

关于精子的来源,林家内部有过巨大的分歧。

林先生最初希望用“最优秀”的基因,甚至想在全球范围内筛选。

但被林晴一口回绝了。

她说,“我的孩子,为什么要用一个陌生人的基因?”

最终,她们选择了一个她们信得过的人。

是她们的青梅竹马,一个在国外读艺术史的男孩。

男孩很善良,也很有担当。他专程飞回来,完成了捐献,并签署了放弃一切权利的法律文件。

他说,“我只是想帮她们完成一个梦想。”

三天后,胚胎报告出来了。

12颗卵子,成功受精10颗,最终形成了6枚优质胚胎。

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结果。

我拿着报告去找她们。

林晚和林晴刚从麻醉中完全清醒过来,脸色还有些苍白。

“我们成功了。”我把报告递给她们。

林晴一把抢过去,看着上面的数字,眼睛瞬间就红了。

“六个……我们有六个宝宝了!”她激动得语无伦次。

林晚也看着报告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不停地往下掉。

她什么也没说,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林晴。

或者说,她们紧紧地抱住了彼此。

那一刻,病房里充满了喜悦。

但我的心,却依然悬着。

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二步。

真正的考验,是胚胎移植,和之后的十月怀胎。

按照计划,我们只移植一枚胚胎。

这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风险。

移植手术很简单,几分钟就完成了。

我用一根柔软的导管,将那枚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小小胚胎,轻轻地送入了她们的子宫。

接下来的14天,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。

林晴变得异常紧张,每天拿着验孕棒,望眼欲穿。

“江医生,你说,它会在里面好好长大吗?”

“江医生,我今天感觉小腹有点坠坠的,是不是着床了?”

“江医生,我昨天晚上梦到我生了个大胖小子!”

我被她问得哭笑不得,只能一遍遍地安抚她。

林晚则相对冷静,但她紧握的拳头,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。

第12天,林晴实在等不及了,偷偷验了一次。

当那条浅浅的粉色印记出现时,她尖叫了起来。

整个楼层都听到了她的声音。

我赶到病房时,她正抱着林晚又哭又笑。

林晚的脸上,也挂着泪痕,但嘴角是上扬的。

为了保险起见,我给她们抽了血,送去检验HCG值。

下午,报告出来了。

HCG:128。

官方确认,怀孕了。

那一瞬间,我感觉自己所有的疲惫和压力,都烟消云散了。

我们成功了。

我们真的创造了一个医学奇迹。

林先生得到消息后,在电话里泣不成声,一个劲儿地说“谢谢”。

张主任也给我打来电话,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,“江枫,好样的!你小子,真给我们医院长脸!”

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。

但这份喜悦,并没有持续太久。

怀孕第五周,常规B超检查。

我在屏幕上,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孕囊。

但同时,我也看到了另一个。

两个孕囊。

双胞胎。

我当时就懵了。

我们明明只移植了一枚胚胎。

唯一的解释是,这枚胚胎在进入子宫后,发生了分裂,形成了同卵双胞胎。

这种概率,不到百分之一。

而它,就这么不偏不倚地,发生在了风险最高的母体身上。

我拿着B超单,手都在抖。

一个胎儿,对她们的身体来说,已经是极限。

两个,等于直接把风险乘以了二,甚至更高。

我该怎么跟她们说?

我走进病房,林晴正兴高采烈地在网上看婴儿床。

“江医生,你看这个小床好不好看?实木的,环保!”

我没说话,只是把B超单递给了她。

林晴看了一眼,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。

“两个……?”

林晚也凑过来看,她的脸色,一下子变得惨白。

病房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

“这……这是好事啊!”半晌,林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“买一送一,我们赚了!”

但她的声音,在发抖。

“江医生,”林晚抬头看我,眼神里充满了恐惧,“我们……能撑得住吗?”

我无法回答。

我只能说:“我们需要做减胎手术。”

“什么?”林晴尖叫起来,“不行!绝对不行!他们都是我的孩子,我一个都不能少!”

“小晴!”我加重了语气,“这不是在菜市场买东西!两个胎儿,你们的子-宫和心肺系统根本承受不住!到最后,可能一个都保不住,连你们自己都会有危险!”

我的话像一盆冰水,浇熄了她所有的火焰。

她呆呆地坐在那里,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。
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会这样……”

林晚抱着她,轻轻地拍着她的背,自己的眼圈也红了。

“江医生,减胎手术,有风险吗?”林晚问。

“有。”我艰难地说,“任何宫腔操作,都有可能引起感染或者流产,导致另一个胎儿也保不住。”

林晴哭得更凶了。

手心手背都是肉。

放弃哪一个,都是剜心的痛。

更何况,还有可能两个都失去。

这个选择题,太残忍了。

“我不同意!”林晴猛地抬起头,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疯狂,“我不减!就算是死,我也要试一试!我要把他们都生下来!”

“你疯了!”我被她的固执气得脑子都要炸了。

“我没疯!”她冲我吼道,“这是我的孩子!我的命!我说了算!”

“小晴,你冷静点!”林晚紧紧地抱着她,几乎是在哀求。

那天,我们不欢而散。

我把情况报告给了专家组。

所有人的意见都高度一致:必须减胎。

张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,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。

“江枫,这是怎么回事?我不是让你只移植一个吗?”

“主任,这是单胚胎分裂,是小概率事件,我……”

“我不管你什么概率!”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“现在出了事,怎么办?病人不同意减胎,你告诉我怎么办!”

“我再去劝劝她。”

“劝?她要是听劝,还叫林晴吗?”张主任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,“这事儿要是传出去,我们医院就成了全国的笑话!拿产妇的命开玩笑!”

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。

是林先生。

他显然也知道了情况,脸色灰败,像是瞬间老了十岁。

“江医生,张主任,”他声音沙哑,“小晴她……把自己关起来了。谁的话都听不进去。”

“林先生,这件事,必须由她自己做决定。”我说,“我们只能提供医学建议,不能强迫她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林先生痛苦地闭上眼睛,“可是,她是在拿命赌啊!”

“我去跟她说。”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。

是林晚。

她不知什么时候,也来到了办公室门口。

她的脸色很平静,平静得有些可怕。

“我去跟她说。”她又重复了一遍。

她回到病房,把自己和林晴一起,关在了里面。

没有人知道她们在里面谈了什么。

我只知道,两个小时后,林晚给我打了电话。

“江医生,我们决定了。”

“减胎。”

她的声音,疲惫,但异常清晰。

减胎手术安排在三天后。

那三天,林晴一句话都没说,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。

她不哭,也不闹,只是睁着眼睛,空洞地望着天花板。

我每次去查房,都感觉心被针扎一样地疼。

手术那天,推进手术室的时候,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。

“江医生,”她看着我,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,“你告诉我,留下的那个,会健康吗?”

“会。”我握紧她的手,“我向你保证。”

手术过程很顺利。

我亲手,终止了其中一个胎儿的心跳。

那一刻,我感觉自己不是医生,而是刽子手。

手术后,林晴大病了一场,高烧不退。

整个人都瘦了一圈。

林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,喂她喝水,给她擦身,像照顾一个婴儿。

我看着她们,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。

或许,从一开始,林晚就知道,这条路有多难。

她之所以同意,不是为了成全林晴,而是为了陪着她,走过这段最黑暗的路。

因为她知道,如果没有她,林晴一个人,撑不下去。

身体的创伤,在慢慢愈合。

但心里的伤口,却一直在流血。

很长一段时间里,林晴都无法走出失去一个孩子的阴影。

她变得沉默寡言,不再笑了。

直到怀孕第16周,那一天,我带着便携式的胎心仪去查房。

我将探头放在她们的腹部。

很快,一阵强劲有力的、“砰、砰、砰”的声音,通过扩音器,回响在整个病房。

像一列小火车。

林晴的身体猛地一震。

她空洞的眼睛里,渐渐地,有了一丝光亮。

她伸出手,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,感受着那个小生命的存在。

眼泪,无声地滑落。

但这一次,不是悲伤。

是感动,是希望。

从那天起,林晴像是活了过来。

她开始主动吃饭,配合检查,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。

她会每天趴在肚子上,给宝宝讲故事,唱歌。

林晚就在一旁,温柔地看着她。

孕期进入了中段,相对平稳了一些。

但新的问题,又接踵而至。

随着胎儿的长大,子宫被撑大,开始压迫周围的器官。

她们的身体负荷,越来越重。

林晚开始出现严重的孕期反应。

呕吐,水肿,呼吸困难。

她的那半边身体,承担了绝大部分的负担。

她的腿肿得像馒头,晚上根本无法平躺,只能坐着睡觉。

我看着她日渐憔悴的脸,心里不是滋味。

“要不,我们还是剖了吧。”我跟她商量,“现在胎儿已经28周了,虽然是早产,但存活率很高。”

林晚摇了摇头。

“再等等。”她说,“我想让他,在妈妈肚子里,多待一天是一天。”

她的坚持,让我动容,也让我心疼。

为了缓解她的症状,我们想尽了各种办法。

但效果都微乎其微。

有一天晚上,我值夜班,去病房看她们。

林晴已经睡着了,呼吸均匀。

林晚还醒着,靠在床头,看着窗外的月光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

她的脸色在月光下,白得像纸。

“睡不着?”我走过去,轻声问。

她对我虚弱地笑了一下,“嗯,感觉胸口压了块大石头。”

“后悔吗?”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。

她愣了一下,随即摇了摇头。

“不后悔。”她看着熟睡的林晴,眼神里充满了温柔。

“江医生,你知道吗?我从小身体就比她弱一点。每次生病,都是她背着我跑。”

“我们虽然是一个身体,但好像,一直是她在保护我。”

“这一次,总算轮到我,为她做点什么了。”

我的鼻子一酸,差点掉下泪来。

我踹了他一脚,把他赶去书房。

不,这不是我的情绪,这是我脑子里闪过的一个荒唐念头,一个关于我某个病人的丈夫的念头。

思维的跳跃让我自己都觉得好笑。

我清了清嗓子,把注意力拉回到林晚身上。

“你会是个好妈妈。”我说。

“我们都会是。”她纠正道。

孕32周,林晚的身体状况,急转直下。

她出现了严重的妊娠期高血压,蛋白尿,全身水肿。

是重度子痫前期的症状。

这是产科最凶险的并发症之一,随时可能导致抽搐、昏迷,甚至死亡。

专家组紧急会诊,所有人的意见都一样:

必须立刻终止妊娠!

我拿着病危通知书,去找她们。

这一次,没等我开口,林晴就拉住了我的手。

“江医生,救救我姐姐。”她的声音在发抖,眼里全是哀求。

“我们听你的,现在就手术。”

手术被安排在当天下午。

全院最顶尖的产科、新生儿科、麻醉科、心外科专家,全部到位。

手术室外,林先生和张主任,坐立不安。

我作为总负责人,站在手术台边,心跳得比平时快了一倍。

麻醉成功。

产科主任亲自主刀。

当手术刀划开皮肤的那一刻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
“子宫张力很高,羊水过多。”

“胎儿心率下降了!”

“血压在掉!”

手术室里,各种仪器的报警声此起彼伏。

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
“快!吸引器!”

“准备新生儿复苏!”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
终于。

“哇——”

一声响亮的啼哭,划破了紧张的空气。

是个女孩。

体重1800克。

虽然是早产,但哭声洪亮,生命体征平稳。

护士把孩子包好,抱到林晚和林晴的面前。

“看,是个小公主。”

林晴伸出颤抖的手,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红扑扑的小脸,眼泪夺眶而出。

林晚也侧过头,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,苍白的脸上,露出了一个无比满足的笑容。

孩子被立刻送往了新生儿监护室。

而我们的战斗,还没结束。

产后大出血。

这是我们最担心的情况。

由于她们特殊的身体结构,子宫收缩乏力。

鲜血不断地从创口涌出。

“血压持续下降!”

“血氧饱和度85!”

“准备输血!A型血!”

“不行,出血点找不到!子宫收缩剂效果不好!”

产科主任的额头上全是汗。

“准备切除子宫!”他下达了最后的指令。

这是保命的唯一办法。

我看着监护仪上,那条代表心率的曲线,越跳越弱。

我的脑子一片空白。

难道,我们终究还是失败了吗?

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的林晚,突然用尽全身力气,对身边的林晴说了一句:

“小晴,唱……唱歌……”

林晴愣住了。

“唱……我们小时候……最喜欢的那首……”

林晴反应了过来,她强忍着泪水,用颤抖的声音,轻轻地唱了起来。

“一闪一闪亮晶晶,满天都是小星星……”

那首最简单的儿歌,在充满血腥味和消毒水味的手术室里,显得那么不真实。

但奇迹,就这么发生了。

随着她的歌声,监-护仪上,那条微弱的曲线,竟然开始慢慢地,一点点地,回升了。

“血压在回升!”

“心率稳定了!”

麻醉师惊喜地喊道。

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
没人能解释这是为什么。

或许,是歌声唤醒了她们求生的意志。

或许,是她们两个灵魂之间,那种神秘的、超越科学的连接,在最危急的时刻,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。

出血,奇迹般地,慢慢止住了。

子宫,保住了。

她们,也保住了。

当手术室的门被推开,我走出去,对林先生说出“母女平安”那四个字时。

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男人,瘫坐在了地上,嚎啕大哭。

林晚和林晴,在ICU里观察了三天,才转回普通病房。

孩子也很好,在暖箱里待了两周,就出来了。

出院那天,医院为她们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欢送会。

张主任红光满面,对着媒体的镜头,侃侃而谈。

我没去凑那个热闹。

我去了她们的病房。

林晴抱着孩子,正在笨拙地喂奶。

林晚靠在床头,安静地看着她们,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
孩子叫林念一。

思念的念,唯一的意。

“江医生,”林晴看到我,笑得眉眼弯弯,“快,让干爹抱抱。”

我有些受宠若惊,小心翼翼地从她手里,接过了那个小小的、软软的婴儿。

孩子在我怀里,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,好奇地看着我。

她的眼睛,像林晚一样沉静,但嘴角的弧度,又像林晴一样活泼。

她是一个完美的结合体。

我抱着她,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。

“江医生,谢谢你。”林晚轻声说。

“没有你,就没有我们,也没有她。”

我摇了摇头。

“是你们,成就了自己。”

我曾以为我的任务是创造一个生命,最后才明白,我只是个见证者,见证了爱能以何等不可思议的形态存在。

一年后,我收到了她们寄来的照片。

照片上,林晚和林晴,带着已经会走路的林念一,在海边奔跑。

她们的脸上,洋溢着我从未见过的、灿烂的笑容。

那是一种,被阳光、海风和爱,浸透了的,幸福的笑容。

照片背面,是林晴的字迹,一如既往的飞扬跳脱:

“江干爹,快看,我们现在也是富贵太太了,天天带娃,薅社区团购的羊毛,生活美滋滋!就是外卖超时赔付的规则太复杂,研究半天没搞懂,下次你来教我们啊!”

我看着照片,笑了。

窗外,阳光正好。

我拿起手机,在和张主任的聊天框里,输入了一行字:

“主任,关于捐赠的那栋生殖医学大楼,我觉得,可以命名为‘晚晴楼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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