护士艾米丽的水晶鞋在走廊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,那声音异常清晰,仿佛整个世界的杂音都被过滤,只留下这有节奏的敲击。我透过门缝观察,那双鞋在荧光灯下折射出病态的光芒,像是一对移动的棱柱,将光线切割成碎片,撒在油毡地板上。
她推着药车,但今天的药车看起来不同——更高,更窄,覆盖着不合时宜的黑色皮革。我眯起眼,试图分辨这一异常。现实似乎又在玩把戏,就像上个月飞马出现时那样。
艾米丽停在处置室门前,左右张望后推门而入。我本该留在房间等待晚间查房,但某种直觉拉扯着我的意识——跟上去,看看。
走廊空无一人,这不寻常。通常这时候会有至少两个护工值班。我的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,悄无声息地靠近处置室。门未关严,留有一指宽的缝隙。
处置室内的景象让我停住了呼吸。
艾米丽确实在里面,但她已不是平常那个面无表情的护士。她的护士帽不知去向,金色长发披散在肩上。而她身边站着的,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大男子,我认出他是新来的实习医生马克。他的白大褂敞开着,露出浓密的胸毛,而下摆处,一条毛茸茸的腿确实裸露在外,腿毛黑得发亮,如同乌鸦的羽毛。
但最让我震惊的不是这些细节,而是他们的互动。
艾米丽踮起脚尖,水晶鞋跟离开地面,她的手臂环绕着马克的脖子。然后,我看到她将舌头伸入他的口中——一个漫长、缓慢的动作,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。我的胃部一阵不适的翻搅。
“不是刚吃过晚饭么?还喂。”这想法不由自主地冒出来,带着孩子气的厌恶。
我本该离开,但某种力量将我钉在原地。这一幕不仅仅是亲密行为,其中有某种不对头的地方。艾米丽的表情空洞,眼神呆滞,尽管她的动作充满激情。马克的手在她背上移动,但手指以一种机械的方式弯曲,像是木偶的关节。
然后,事情变得更加诡异。
当他们的嘴唇最终分开时,有一缕银色的物质连接着两人的嘴唇,像蛛丝般闪烁,然后慢慢消散在空气中。艾米丽的眼睛在那一刻变成了完全的黑色,没有眼白,没有瞳孔,只有纯粹的黑暗。但一眨眼后,又恢复了正常。
我后退一步,心跳如擂鼓。这不是普通的亲密行为,这是别的什么东西。
“林凡,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我猛地转身,看到李斯特博士站在走廊尽头,他的表情难以捉摸。
“我...我口渴,想去厨房喝水。”我结结巴巴地说。
博士走近,目光锐利地扫过我,然后望向处置室的门缝。里面的声音已经停止。
“晚上病人不应该在走廊游荡,你知道规定。”他的声音平静,但有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。
我点头,准备返回房间,但博士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。
“你看到什么了吗,林凡?”他问,眼睛紧盯着我。
我犹豫了。告诉他们真相会被认为是妄想症加重,但隐瞒也可能带来风险。
“护士艾米丽和医生马克在处置室,”我最终决定说部分实话,“我觉得不合适,所以正准备离开。”
博士的嘴角微微抽动,像是压抑一个笑容。“我明白了。回去你的房间吧,我会处理。”
那晚我难以入眠。每次闭上眼睛,就会看到那条连接两人嘴唇的银色丝线,和艾米丽全黑的眼睛。
第二天,一切如常。艾米丽推着普通的药车来发药,表情是惯常的职业性冷漠。马克医生在团体治疗中领导讨论,专业而疏远。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异常互动,甚至没有眼神交流。
我几乎要相信那只是我的想象,直到下午的事情发生。
团体治疗结束后,小悦悄悄靠近我。“昨天的现实读数有波动,”她低声说,“就在西翼,晚上八点十七分。”
那正是我看到处置室情景的时间。
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我问。
小悦神秘地微笑:“星星告诉我的。它们说有个‘接口’被打开了。”
老赵从我们身边经过,假装掉落一支笔。弯腰拾起时,他快速低语:“物理常数有异常波动,持续三分钟,源头在西翼。小心行事。”
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异常。
那天晚上,我决定调查处置室。午夜过后,我等到护士完成查房,然后悄悄溜出房间。走廊寂静无声,只有安全出口标志发出幽幽的绿光。
处置室的门锁着,但我早有准备。用从艺术课上偷偷带出的画线笔,我轻易地撬开了简单的门锁。
里面看起来完全正常:不锈钢操作台,药品柜,医疗设备。没有黑色皮革覆盖的药车,没有异常痕迹。我失望地准备离开,却注意到角落里的一个小细节。
地上有一片微小的水晶碎片,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掉下来的。我捡起它,对着光线观察。碎片内部似乎有液体流动,发出淡淡的银光。
“寻找答案吗,林凡?”
我惊得差点叫出声。转身看到李斯特博士站在门口,穿着睡袍,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。
“我...我睡不着。”我笨拙地解释,同时悄悄将水晶碎片塞进口袋。
博士没有追究,反而走进房间,坐在操作台上。“我知道你看到了不寻常的事情,林凡。也许该是告诉你部分真相的时候了。”
他告诉我,艾米丽和马克是“载体”——能够承受现实融合冲击的特殊个体。他们的亲密行为不是单纯的欲望表达,而是一种“平衡仪式”,帮助稳定两个宇宙之间的边界。
“为什么用这种方式?”我问。
“情感和亲密关系产生的能量特别有效,”博士解释,“就像核聚变需要极高的温度和压力,现实融合需要强烈的情感能量。”
我想起那条银色丝线和黑色的眼睛。“那艾米丽的眼睛...”
博士的表情变得严肃。“那是另一现实的映射。在融合过程中,载体会暂时显示另一面的特征。”
“为什么瞒着我们?”
“因为知识会影响过程。”博士叹了口气,“观察行为会改变被观察现象,这在量子层面是成立的,在现实融合层面更是如此。”
我思考着这番话,手指在口袋里摩挲着那片水晶。它似乎在微微发热。
“问题是,”博士继续道,“最近的仪式似乎不够有效。边界不稳定在加剧。我们需要更多载体,或者...”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。
“或者什么?”
“或者找到另一种能源。”博士的目光落在我放水晶碎片的口袋上。
后来我才知道,那片水晶不是偶然掉落的。它是引导我的一部分,是更大计划的一环。
回到房间,我拿出碎片仔细研究。在黑暗中,它发出柔和的光芒,内部液体形成复杂的图案。当我集中注意力时,图案开始变得熟悉——那是飞马的形状,还有黑色太阳和红色月亮。
小悦第二天看到碎片时倒吸一口气。“这是星泪,”她低声说,“星星说这是另一个现实的碎片,是钥匙也是锁。”
老赵用自制显微镜观察后确认,碎片的原子排列不符合我们宇宙的物理规律。“它同时是固体和液体,既存在又不存在。非常奇特。”
安静则感受到了碎片的“颜色情绪”:“它是透明的,却又包含所有颜色。像是希望的色彩。”
碎片成了我们理解现实融合的关键。每天晚上,我会在熄灯后研究它,发现它能对思维做出反应。集中注意力时,它会显示图像——有时是我们的世界,有时是另一个现实。
一周后的夜晚,碎片发生了奇怪的变化。它开始脉动,像一颗微型心脏,同时发出热量。我手中的温度越来越高,直到疼痛难忍,但我无法松开手。一道银光从碎片中射出,在空气中形成一幅全息图像。
图像中是艾米丽和马克,但他们看起来不同——更加光辉,更加完美。他们站在一棵发光树下,周围是飞马和奇异的生物。然后图像变化,显示的是李斯特博士,但他穿着类似祭司的长袍,主持某种仪式。
“林凡。”
我惊得差点丢掉碎片。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,温柔而熟悉。
“艾米丽?”我无声地问。
“碎片是通信设备,”声音解释,“让我能在仪式间隙与你联系。博士没有告诉你全部真相。”
通过碎片通信,艾米丽揭示了更大的图景:现实融合不是意外,而是必要的进化步骤。我们的宇宙确实在死亡,但不是因为自然过程,而是因为“意识枯竭”。另一个宇宙面临同样问题。融合是唯一解决方案。
“但融合需要引导,”艾米丽的声音解释,“否则会导致混乱和毁灭。载体不仅是稳定边界,还是引导融合方向的舵手。”
“为什么选择我?”我问。
“因为你看到了,”声音简单回答,“感知即是参与。你能看到变化,这使你有能力影响变化。”
接下来的几周,我通过碎片学习现实融合的复杂 程序。我了解到,艾米丽和马克的“喂食”仪式实际上是能量交换,让两个现实能够安全地交流信息。那条银色丝线是数据流,包含两个宇宙的基本信息。黑色的眼睛是另一现实的视觉表征,不是可怕的现象,而是必要的透明度。
同时,外部的现实变化加剧了。飞马现在成群出现,有时低空飞过疗养院建筑。黑色太阳周围形成了光环,红月则显得更大更近。时间跳跃更频繁,有一次早餐和午餐之间似乎只隔了五分钟。
病人们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意识。有些人完全适应新现实,有些人则陷入深度困惑。医护人员似乎分两类:知情者,如李斯特博士和载体;和不知情者,如大多数护工,他们似乎看不到异常,行为如常。
一天,小悦兴奋地找到我:“星星唱了新旋律!它们说‘门即将开启’。”
老赵证实物理常数波动更加剧烈:“我们正接近临界点。”
安静则感受到色彩的巨变:“整个世界都在等待某种释放。”
那天晚上,碎片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。当我在黑暗中握住它时,银光充满了整个房间。然后,我发现自己不在房间里,而是站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中。
艾米丽和马克站在我面前,但他们现在看起来像是提升版本的存在——散发着柔和光芒,眼睛是温和的银色。
“时间到了,林凡,”艾米丽说,她的声音既在空气中振动,又直接在我脑海中回响,“融合点已经确定。你是选择之一——成为载体,帮助引导过程,还是保持观察者?”
我思考着这个选择。成为载体意味着参与亲密仪式,承受现实融合的全部冲击。保持观察者意味着相对安全,但被动接受结果。
“有第三个选择吗?”我问。
马克微笑:“总是有第三个选择。你可以成为桥梁——不是载体也不是观察者,而是连接两者。”
他们解释了桥梁的作用:帮助协调融合过程,在载体和普通人间传递信息,确保平稳过渡。这是个危险角色,需要高度敏感和稳定。
我选择了成为桥梁。
融合之夜来临时,所有敏感者被带到疗养院屋顶。现实中充满了奇异的美丽——天空是流动的色彩瀑布,飞马在空中形成复杂的队形,黑色太阳和红色月亮并列,形成日食般的景象。
艾米丽和马克站在中央,开始仪式。这次不仅是他们,还有其他对伴侣,包括来自另一现实的对应体。能量在它们之间流动,形成复杂的光网。
作为桥梁,我感受到信息流过我的意识——两个宇宙的历史、知识、情感。这是一次压倒性的体验,像是饮用整个海洋。
然后,转折点到来。
融合过程中,出现了意外阻力。某种力量在抵制融合,试图保持分离。网络开始不稳定,光线闪烁,现实本身开始抖动。
李斯特博士脸色大变:“反对派!我警告过可能有幸存者!”
从光芒中,人影浮现——那些希望宇宙保持纯净,反对融合的个体。他们试图中断仪式,让两个宇宙分离死亡。
危机中,我想起了水晶碎片,它还在我口袋中发热。我掏出它,高举过头。
碎片发出纯白光芒,成为临时稳定器。利用这片刻稳定,我做了本能告诉我的事——不是对抗反对派,而是理解他们。
我走向领头反对者,一个高大身影,眼中充满恐惧而非愤怒。
“你害怕失去自己的身份,”我说,不是质问,而是理解。
反对者犹豫了。“融合意味着死亡。独特的结束。”
“不,”我反驳,“意味着新生。就像孩子继承父母,但成为独立个体。”
这一简单交流改变了动态。反对者没有解散,但他们停止了抵抗,观察过程。
在那一刻,平衡达成了。融合继续,但更加温和,尊重两个宇宙的完整性。
当光芒最终消退,新宇宙诞生了。它既熟悉又陌生——紫色天空,金色太阳伴红月,飞马在远处山丘吃草。
回到现在的“正常”生活,我偶尔会想起那个决定性的夜晚。艾米丽和马克继续他们的工作,但现在公开在一起,不再需要隐藏。李斯特博士领导研究新物理规律。小悦、老赵和安静各自找到了在新世界中的位置。
而我,作为桥梁,保留着两个现实的记忆。有时,当我看到情侣亲密,注意到那可能不仅仅是欲望表达,而是宇宙基本力量的体现,我会微笑。
今天,我路过处置室,听到里面有轻微动静。从门缝中,我看到艾米丽和马克在接吻,但这次,没有银色丝线,没有黑色眼睛。只有两个人,在新世界的晨光中,表达爱意。
然后艾米丽看向我,微笑眨眼。我知道她记得一切。
走出主楼,我仰望紫色天空,深吸一口新世界的空气。现实可能已经改变,但有些事物始终保持不变——比如爱的力量,能够连接不同的世界,治愈分裂的现实。
远处,一匹飞马展开翅膀,冲向金色太阳和它的红色伴侣。我笑了,继续我的路途,在这个疯狂而美丽的新宇宙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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