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出兄长家攻略(哥哥的女儿五岁走失)

逃出兄长家攻略(哥哥的女儿五岁走失)

admin 2025-10-11 看点 3 次浏览 0个评论

五年了,我以为这辈子都走不出那个阴影,活不成个人样了。

直到在三亚的街头,一个衣衫褴褛、头发枯黄得像干草的小女孩,怯生生地拽住我的衣角,用一双清澈得让人心疼的眼睛望着我,轻轻喊了一声:

“二叔?”

那一瞬间,南国的风,头顶的烈日,耳边的喧嚣,全都凝固了。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连呼吸都忘了。

五年前,我哥李卫国的女儿月月,在他新开的家具厂里走丢了。那天,我正好也在。

从那天起,我们那个原本还算和睦的家,就彻底散了。哥哥和我反目成仇,嫂子张兰见了我就像见了鬼,整日以泪洗面。我守着我那间小小的木工房,守着那些没人瞧得上的榫卯手艺,像个活死人一样过了五年。

我来海南,说是散心,其实是逃难。逃离那个一砖一瓦都刻着痛苦回忆的家,逃离哥哥看我时那种冰冷又怨毒的眼神。

我以为,换个地方,让咸湿的海风吹一吹,心里的窟窿就能好得快一点。

可我没想到,命运给我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。

第1章 尘封的旧相框

五年前的那个夏天,天热得像个蒸笼。

我哥李卫国的家具厂刚开业不久,机器的轰鸣声混着油漆味,是他对未来所有美好生活的想象。他拉我过去帮忙,说是让我这个“老木匠”给他新招的工人露两手,省得他们毛手毛脚,糟蹋了好料子。

我其实是不大情愿的。我瞧不上他厂里那些用胶水和钉子拼起来的“速成货”,他也瞧不上我守着刨子和凿子,吭哧半天才能做出一张桌子的“老古董”。他说我这是手艺人的臭清高,我说他那是商人的瞎胡闹。

但他是大哥,开了口,我不能不去。

那天,嫂子张兰也带着五岁的月月来了。小丫头穿着一条粉色的连衣裙,扎着两个羊角辫,像个刚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女。她不怕厂里的噪音,迈着小短腿,好奇地跟在我屁股后面,看我怎么用一块平平无奇的木头,变戏法似的做出一个严丝合缝的鲁班锁。

“二叔,这个好好玩,为什么不用钉子呀?”她仰着小脸,眼睛亮晶晶的。

我放下手里的活,把她抱起来,让她坐在我的工作台上,耐心地跟她解释:“月月你看,这叫榫卯。这块木头凸出来的部分叫‘榫’,那块凹进去的叫‘卯’。它们俩呀,天生就是一对,只要找对了位置,就能紧紧地抱在一起,一辈子都不分开,比钉子可牢靠多了。”

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小手摸着光滑的木头表面,咯咯地笑。

那是我记忆里,她最后一次对我笑。

中午吃饭,厂里人多手杂,哥哥和嫂子忙着招呼客人,就把月月交给了我。我带着她在厂区后面的小空地上玩,那里有棵大槐树,是整个厂里唯一的一片阴凉。

我给她编了个草蜻蜓,她追着蜻蜓跑,银铃般的笑声洒了一地。

后来,厂里一个工人喊我,说有台切割机卡住了,让我去看看。我当时脑子一抽,想着就几步路,来回不过三五分钟,月月就在树下玩,也跑不远。

我对她说:“月月,你在这儿等二叔一下,二叔马上回来。”

她乖巧地点点头,手里还捏着那个草蜻蜓。

可就是这三五分钟,要了我半条命。

等我修好机器,满头大汗地回到槐树下时,那里已经空了。

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的草蜻蜓,躺在地上,被风吹得微微颤动。

一开始,我们都以为她只是跑到厂里哪个角落玩去了。哥哥扯着嗓子喊,嫂子焦急地找,我也疯了一样,把每一个仓库、每一堆木料都翻了个底朝天。

半小时,一小时,两小时……

太阳慢慢西斜,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厂里的喧嚣渐渐平息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。嫂子的哭声从一开始的哽咽,变成了后来的嚎啕。哥哥一根接一根地抽烟,猩红的烟头在暮色里忽明忽暗,像他杀人一样的眼睛。

我们报了警。警察来了,问了话,做了笔录,调了监控。

厂门口的监控坏了,什么也没拍到。

月月就像一滴水,悄无声息地蒸发在了那个闷热的下午。

从那天起,我们家的天,就塌了。

嫂子张兰彻底垮了,她不跟我说话,只是用一种空洞又怨恨的眼神看着我。我知道,在她心里,我就是那个弄丢她女儿的罪人。

哥哥李卫国变得沉默寡言,脾气却越来越暴躁。我们俩一见面就吵。他骂我死脑筋,守着那破手艺有什么用,连个孩子都看不住。我骂他利欲熏心,为了赚钱连家都不要了,厂里乱得跟菜市场一样,不出事才怪。

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,只会让亲情这块本就脆弱的木料,裂开更多无法弥补的缝隙。

有一次,我们又吵起来。他红着眼,指着我那间小木工房,吼道:“李卫东,你这辈子就跟你这些破木头过去吧!我没有你这个弟弟!”

说完,他转身就走,背影决绝。

我知道,我们兄弟俩,完了。

那之后,我把自己彻底关进了木工房。我拼命地干活,用刨子的声音盖过心里的哭声,用木屑的香气掩盖生活的腐臭。我做了一张又一张桌子,一把又一把椅子,每一个榫卯都严丝合缝,就像我拼命想修复那段破碎的时光。

可我知道,有些东西,一旦裂了,就再也回不去了。

月月的房间,嫂子一直保持着原样。那个粉色的书包还挂在墙上,床头的布娃娃歪着脑袋,好像还在等着它的小主人回来。

每逢过年,我都会偷偷去哥哥家门口站一会儿。隔着窗户,我能看到里面昏黄的灯光,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。那扇门,对我来说,已经永远地关上了。

时间就这么过了五年。

五年,足以让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学会奔跑和说话,也足以让一个人的心,在反复的煎熬中,结上一层厚厚的、刀枪不入的茧。

我以为,我这辈子就会这样了。

直到我踏上海南的土地,直到那个小女孩,用一声怯生生的“二叔”,将我心头那层厚厚的茧,残忍地撕开。

第2章 海边的陌生人

小女孩的手很小,很瘦,抓着我裤腿的力道却出奇地大,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。

我蹲下身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:“小朋友,你……你叫我什么?”

她眨了眨那双大眼睛,眼里的光因为我的注视,又黯淡了几分,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和胆怯。她松开手,后退了一小步,小声地嘟囔了一句,像是在回答我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
声音太小,混在街边的叫卖声里,我没听清。

我的心像被扔进了冰水里,刚刚燃起的那点火苗,“噗”地一下就灭了。

是啊,怎么可能呢?五年了,月月如果还在,也该十岁了。眼前的这个孩子,顶多七八岁的样子,又黑又瘦,脸上还带着几道灰痕,和我记忆里那个白白净净、像个小公主一样的月月,判若两人。

是我魔怔了。是这五年的思念和愧疚,让我产生了幻觉。

我自嘲地笑了笑,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零钱,递给她:“小朋友,叔叔听错了。饿不饿?去买点东西吃吧。”

她没有接钱,只是定定地看着我,那眼神,像一把小钩子,钩得我心口一阵阵地疼。

她不说话,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我们就这样,一个蹲着,一个站着,在三亚热闹的街头,形成了一片诡异的安静。

旁边水果摊的老板娘看不下去了,走过来,用本地口音对我说:“老板,别理她。这孩子叫棉棉,脑子有点……不清楚,跟着她那个捡破烂的奶奶,天天在这条街上晃荡,见谁都可能乱叫。”

棉棉?不是月月。

我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。是啊,我怎么会觉得,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。

我把钱硬塞到小女孩手里,站起身,准备离开。

可我刚走出去两步,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、小兽般的呜咽声。

我猛地回头。

那个叫棉棉的小女孩,正蹲在地上,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地,哭得伤心极了。她手里紧紧攥着我给她的那几块钱,哭声不大,却像一把钝刀子,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。

我最见不得孩子哭。尤其是月月丢了以后。

我走回去,在她面前再次蹲下,放缓了声音:“怎么了?是不是叔叔吓到你了?”

她抬起头,满是泪痕的小脸上,写满了委屈和不解。她摇摇头,抽噎着,断断续uto地说:“你……你身上……有木头的味道……和……和二叔一样……”

木头的味道?

我愣住了。我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。常年待在木工房,我的身上确实总带着一股淡淡的松木和柏木的混合香气,那是我自己都快要忽略掉的味道。

可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,怎么会……

“你……你的二叔,也是做木工的?”我小心翼翼地问。

她点了点头,眼泪还在往下掉:“二叔会做会飞的蜻蜓,还会做打不开的盒子……”

我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。

草蜻蜓,鲁班锁……

这些都是我当年做给月月的小玩意儿!

不可能,这绝对不可能!一定是巧合!

哥哥的女儿五岁走失,我去海南游玩时,一个小流浪儿突然喊我名字
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看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问:“棉棉,你告诉叔叔,你……你还记得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吗?”

她茫然地摇了摇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我:“我没有爸爸妈妈,我只有奶奶。”

我的心又沉了下去。也许,她只是听她那个“二叔”说过这些,也许……

“那……那你脖子上,或者胳膊上,有没有一块红色的,像月亮一样的胎记?”嫂子张兰曾经说过,月月的右边锁骨下面,有一块弯月形的红色胎记,很特别。

这是最后的希望。

小女孩听了我的话,下意识地拽了拽自己那件又脏又旧的T恤领口,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抗拒,好像我要抢走她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。

“没有!我没有!”她尖叫一声,转身就跑。

她跑得很快,像一只受惊的小鹿,瞬间就钻进了旁边一条狭窄的巷子里,不见了踪影。

我呆立在原地,手脚冰凉。

她刚才下意识护住领口的动作,是那么明显。

她在撒谎。

为什么?她为什么要隐瞒?

那个水果摊的老板娘走过来,叹了口气:“唉,这孩子也可怜。她那个奶奶,对她看得可紧了,不让她跟生人说话。你一问她家里的事,她肯定害怕。”

“她奶奶……她们住在哪儿?”我急切地问。

老板娘指了指巷子深处:“就那里面,乱七八糟的棚户区。不好找哦。”

道了谢,我几乎是跑着冲进了那条巷子。

巷子里又暗又潮,两边是高矮不一的自建房,墙壁上布满了青苔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海鲜的腥味和垃圾的酸腐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味。

我一边喊着“棉棉”,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。

走了大概十几分钟,巷子到了尽头,眼前豁然开朗,是一片临海的棚户区。几间用铁皮和木板搭成的简易棚屋,歪歪斜斜地立在沙滩上,仿佛一阵大点的海风就能把它们吹倒。

我看到了那个小女孩。

她正坐在一间棚屋的门口,抱着膝盖,把头埋在臂弯里。一个头发花白、身材佝偻的老太太,正蹲在她身边,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,一边低声说着什么。

看到我走近,老太太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,把小女孩护在身后,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敌意。

“你是什么人?你想干什么?”她的声音沙哑而尖利。

我停下脚步,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善一些:“阿婆,您别误会。我没有恶意。我只是……想问问这个孩子一些事。”

“没什么好问的!我们不认识你!你快走!”老太太的情绪很激动,抓着一根晾衣服的竹竿,横在胸前,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架势。

那个叫棉棉的小女孩,从老太太身后探出半个脑袋,惊恐地看着我,然后又迅速缩了回去。

我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小,心里五味杂陈。

我能感觉到,她们在害怕。她们在拼命守护着什么。

而她们守护的秘密,很可能就是我寻找了五年的答案。

我没有再上前,只是站在原地,深深地看了那个孩子一眼,然后转身离开了。

硬闯,是解决不了问题的。

我需要时间,需要一个机会,去解开这个谜团。

走出巷子,重见阳光,我掏出手机,手指颤抖着,翻到了那个我五年没有拨打过的号码。

备注是“哥”。

电话响了很久,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,那边传来了李卫国嘶哑又极不耐烦的声音。

“喂?!”

“哥,是我,卫东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然后是更冷的声音:“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?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
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酸楚,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:“哥,我在三亚。我……我好像……看到月月了。”

第33章 一通打不通的电话

电话那头,死一般的寂静。

我甚至能听到李卫国在那边变得粗重的呼吸声,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。

过了足足有半分钟,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李卫东,你是不是疯了?”

声音里没有一丝惊喜,只有彻骨的冰冷和愤怒。

“哥,你听我说,我遇到的这个小女孩,她……”

“我不想听!”他粗暴地打断我,“五年了!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我们是怎么过的?你现在打电话来说这些,你是嫌我们还不够痛,想在我们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吗?”

他的每一个字,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,扎进我的心脏。

“我没有……我只是觉得太像了,她……”

“像?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!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嘲讽,“怎么,你这个大善人,在外面看到个流浪儿就觉得是我们家的?李卫东,收起你那套可怜的负罪感吧!月月没了,就是你害的!你现在做这些,给谁看?”

“我不是……”我百口莫辩,胸口堵得像塞了一团湿棉花。

“够了!”他咆哮道,“以后别再给我打这种电话!我告诉你,要是再有下次,我就当你是在咒我们家!”

“啪”的一声,电话被狠狠挂断。

听着手机里传来的“嘟嘟”忙音,我站在三亚的街头,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
南国的阳光明明那么炽热,我却觉得从头到脚一片冰凉。

我理解他的愤怒,也理解他的不信。这五年来,类似的“希望”我们经历过太多次了。每一次有走失儿童的消息,嫂子都会发疯一样地扑过去,结果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。那种从希望的顶峰跌落谷底的感觉,足以把一个人的精神彻底摧毁。

李卫国是怕了。他不敢再抱任何希望了。

我颓然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,看着人来人往,心里一片茫然。

现在怎么办?

哥哥不信我,我一个人,又能做什么?去跟那个老太太硬抢吗?还是报警?可我没有任何证据,警察凭什么相信一个外地游客的“感觉”?

说不定,真是我自己想多了。

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掏出烟盒,点了一根。

烟雾缭绕中,那个小女孩怯生生的眼神,又浮现在我眼前。

“你身上……有木头的味道……”

“二叔会做会飞的蜻蜓,还会做打不开的盒子……”

还有她下意识护住领口的动作。

不,这不是巧合。

直觉告诉我,这里面一定有问题。

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,我也不能放弃。

我掐灭了烟,站起身,重新走回那条巷子。

这一次,我没有直接去找那祖孙俩。我在巷口的水果摊,买了一大袋新鲜的水果,又在旁边的小卖部,买了一些小女孩爱吃的零食和几本花花绿绿的图画书。

然后,我走到了那个棚屋不远处的一棵椰子树下,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。

从这里,我能清楚地看到她们的家,但又不至于让她们感到被冒犯。

我就那样静静地坐着,像一个耐心的猎人,等待着我的猎物。

太阳渐渐偏西,海风带着一丝凉意。棚户区升起了袅袅炊烟。

我看到那个老太太提着一个破旧的塑料桶,蹒跚地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公共水龙头。

机会来了。

我拎着东西,快步走了过去,在她回来的路上“偶遇”了她。

“阿婆,又见面了。”我笑着打招呼。

她看到我,立刻又警惕起来,把水桶护在身后,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。

“你又来干什么?”

“阿婆,您别紧张。”我把手里的水果和零食递过去,“我白天可能太唐突了,吓到了您和孩子。这些是给孩子买的,就当是我的赔礼道歉。”

她看着我手里的东西,眼神闪烁了一下,却没有接。

“无功不受禄,我们不稀罕你的东西。你快走吧。”她说着,就要绕过我。

我没有让开,而是换了一种更诚恳的语气:“阿婆,我真的没有恶意。我就是……我就是觉得那孩子,跟我一个失散多年的侄女长得特别像。我就是想……多看她几眼。”

我说着,眼圈忍不住红了。这不是演戏,这是我压抑了五年的真实情感。

也许是我的表情打动了她,她的态度软化了一些。她叹了口气,说:“年轻人,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。可我们家棉棉,不是你要找的人。她是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,那时候才两三岁,话都说不清楚,身上什么信物都没有。”

垃圾堆里捡的?
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
“那……那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

“有五年了吧。”她想了想,说,“就在这片海滩上,一个纸箱子里。当时发着高烧,要不是我发现得早,这孩子早没命了。”

五年……时间对得上!

“阿Pó,那您……有没有带她去报过警,或者找过她的家人?”

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了,眼神躲闪起来:“报什么警?我一个孤老婆子,捡破烂的,警察会理我吗?再说,我看她那样子,就是被家里人扔掉的,不然谁家好好的孩子会扔垃圾堆里?我养着她,是救了她一命!”

她的话里有漏洞,但情绪却很激动。

我知道,再问下去,只会让她更加反感。

我把东西硬塞到她怀里:“阿婆,不管怎么样,您救了这孩子,就是大好人。这些东西您一定要收下。我明天再来看你们。”

说完,我没等她拒绝,转身就走了。

回到宾馆,我一夜没睡。

老太太的话,像一团乱麻,在我脑子里缠绕。

她说孩子是捡的,我相信。但她说孩子是被遗弃的,我却不信。月月走丢那天,穿的是新买的粉色连衣裙,怎么可能被当成弃婴?

这里面一定有隐情。

第二天一早,我又去了那个棚屋。

这一次,老太太没有用竹竿对着我了。她默许我坐在不远处,看着棉棉在沙滩上玩耍。

小女孩似乎也对我没那么害怕了。她会偷偷地看我,当我的目光和她对上时,又会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,迅速低下头。

我也不着急,就那么陪着她。

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随身带着的小木料和一把刻刀——这是我多年养成的习惯,走到哪儿都想摸摸木头。

我就坐在那里,旁若无人地,开始雕刻。

阳光,沙滩,海浪声。

我的刻刀在木料上飞舞,木屑簌簌落下。

很快,一只小小的、展翅欲飞的木鸟,就在我手中成形了。

我把木鸟放在手心,对着棉棉的方向,轻轻吹了口气。

小女孩的眼睛,一下子就亮了。

第4章 椰子树下的“家”

那只小小的木鸟,像一座桥,瞬间拉近了我和棉棉之间的距离。

她不再躲着我,而是迈开小步,一点一点地,试探着向我挪过来。

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手里的木鸟,充满了好奇和渴望。

我微笑着,把木鸟向她递了过去。

她犹豫了一下,终于还是伸出了那只黑乎乎的小手,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。她把木鸟捧在手心,翻来覆去地看,小脸上露出了这几天来我见过的第一个笑容。

那笑容,纯净得像这南国的蓝天。

“喜欢吗?”我轻声问。

她重重地点了点头,抬起头看我,怯生生地问:“叔叔,你……你还会做会飞的蜻GIN吗?”

她把“蜻蜓”两个字,说得含含糊糊,却像一道闪电,再次击中了我。

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,点了点头:“会啊。叔叔还会做很多好玩的东西。”

“那……那你是我二叔吗?”她又问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一丝期盼。

我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,一时间,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

我能说什么?

我说“是”,可我没有任何证据,万一错了,对她,对我哥嫂,都是二次伤害。

我说“不是”,可我心里的那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着:是!她就是!

就在我迟疑的时候,那个老太太从棚屋里走了出来。她看到棉棉和我靠得这么近,脸色一变,快步走过来,一把将棉棉拉到自己身后。

“棉棉!跟你说了多少次,不许跟陌生人说话!”她厉声呵斥道。

棉棉被她吓得一哆嗦,手里的木鸟“啪”地一声掉在了沙滩上。

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”小女孩委屈地快要哭出来。

“你还说没有!他给你东西你就要吗?忘了奶奶跟你说的,外面都是坏人!”老太太的声音又尖又利,充满了恐慌。

我看着她这副样子,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
她不是不讲理,她是害怕。她在害怕失去这个孩子。

我站起身,捡起地上的木鸟,拍掉上面的沙子,递给老太太:“阿婆,您别吓着孩子。我说了,我没有恶意。”
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她死死地盯着我,像一只护崽的母狼。

我叹了口气,决定跟她摊牌。

“阿婆,我跟您说实话吧。我侄女五年前走丢了,跟棉棉差不多大。我看到棉棉的第一眼,就觉得是她。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,但……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?”

“什么事?”

“让我看看孩子的右边锁骨下面,有没有一块月亮形状的红色胎记。只要看一眼,一眼就行!如果不是,我立刻就走,再也不来打扰你们的生活!”我恳切地看着她,几乎是在哀求。

老太太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。

她的眼神开始剧烈地闪躲,嘴唇哆嗦着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她的反应,已经告诉了我答案。

棉棉就是月月。

我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样,血液冲上头顶,整个人都有些眩晕。

找到了……我真的找到了……

老太太看着我激动的样子,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。她突然“扑通”一声,在我面前跪了下来。

“老板,我求求你,求求你……”她老泪纵横,抱着我的腿,泣不成声,“你行行好,把棉棉留给我吧!她就是我的命啊!”

这突如其来的一幕,让我彻底懵了。

我赶紧去扶她:“阿婆,您这是干什么?快起来!”

棉棉也被吓坏了,抱着老太太的胳膊,放声大哭:“奶奶!奶奶你别哭!我不跟他走!我哪儿也不去!”

祖孙俩哭成一团,那场面,看得我心如刀绞。

我费了好大的劲,才把老太太从地上拉起来。

在我的再三追问下,她终于断断续续地,讲出了当年的事。

五年前,她确实是在海边的垃圾堆旁,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女孩。女孩发着高烧,身上那条漂亮的粉色裙子又脏又破。她当时也慌了,想过要报警。

可是,她是个外地来的孤寡老人,靠捡破烂为生,连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。她害怕警察会把她当成人贩子抓起来,更害怕这个好不容易捡来的“孙女”被送到福利院去。

她一辈子无儿无女,孤苦伶仃。这个孩子的出现,就像是老天爷赐给她的礼物。于是,私心占了上风。

她把孩子抱回自己的棚屋,用土方子给她退了烧。孩子醒来后,问什么都说不清楚,只记得自己叫“月月”,还有一个会做木头玩具的“二叔”。

老太太怕孩子的家人找来,就给她改名叫“棉棉”,还骗她说,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她了,以后自己就是她的亲奶奶。

孩子年纪小,又生了一场大病,很多事情都忘了。几年下来,她已经完全相信了老太太的话,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。

老太太一边说,一边抹眼泪:“老板,我知道我做错了。我自私,我对不起你们。可这几年,我是真心疼她啊!我把捡破爛换来的钱,都给她买吃的,买穿的。我宁可自己饿着,也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……她就是我活下去的指望啊!”

我听着她的哭诉,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,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
恨她吗?是她让我的哥哥嫂子痛苦了五年,让我的家庭支离破碎。

可我,又怎么能去恨一个同样孤苦无依,只是想找个伴儿活下去的老人呢?

她不是人贩子,她没有伤害月月。相反,是她救了月月的命,给了她一个虽然贫穷,但却有“奶奶”疼爱的童年。

如果当年没有她,月月可能早就……

我不敢再想下去。

看着眼前这个哭得肝肠寸断的老人,和那个紧紧抱着她、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我的孩子,我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。

找到了亲人,本该是天大的喜事。

可现在,这重逢,对这个孩子来说,却可能是一场残忍的撕裂。

我沉默了很久,掏出手机,再次拨通了哥哥的电话。

这一次,电话几乎是秒接。

“怎么样了?!”李卫国的声音里,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紧张和颤抖。

看来,我昨天那通电话,还是在他心里投下了一颗石子。

我稳了稳心神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:“哥,你和嫂子,来一趟三亚吧。马上。”

第5章 迟到五年的重逢

哥哥和嫂子是坐最早一班飞机来的。

我去机场接他们。五年不见,哥哥的两鬓竟然已经有了白发,眼角的皱纹深得像刀刻的一样。嫂子张兰更是瘦得脱了相,眼窝深陷,脸色蜡黄,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。

岁月这把刻刀,在我们每个人身上,都留下了残酷的痕迹。

车上,一路无话。

嫂子紧张得双手都在发抖,嘴里不停地念叨着:“是月月吗?真的是我们的月月吗?”

哥哥一言不发,只是死死地盯着车窗外,下颚的线条绷得紧紧的。我知道,他比谁都紧张,只是习惯了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。

我把车开到那片棚户区附近,停了下来。

“哥,嫂子,有件事,我得先跟你们说清楚。”我转过头,看着他们,“那个孩子,这五年,一直跟着一个收养她的阿婆生活。她……她可能已经不记得你们了。”

嫂子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:“不记得了?怎么会不记得了?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!”

“张兰,你先别激动!”哥哥低喝了一声,转向我,“卫东,到底怎么回事?”

我把从老太太那里听来的情况,原原本本地跟他们说了一遍。包括老太太是怎么捡到孩子的,怎么把她养大的,也包括孩子现在对那个“奶奶”的依赖。

我说得很慢,很艰难。每说一个字,都像是在凌迟。

听完我的话,车里的气氛凝重得快要滴出水来。

嫂子趴在膝盖上,哭得泣不成声。

哥哥沉默了很久,才哑着嗓子开口:“那个老太婆……她这是犯法!是拐卖!”

“哥,她不是人贩子。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认真地说,“她救了月月的命。这五年,她们祖孙俩,相依为命。”

“那又怎么样!”哥哥的情绪激动起来,“她凭什么把我的女儿占为己有!让我们一家人痛苦了五年!就凭这个,我让她下半辈子在牢里过!”

我知道他现在正在气头上,说什么也听不进去。

我叹了口气:“哥,先见到孩子再说吧。不管怎么样,孩子是无辜的。我们不能吓到她。”

哥哥没再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

我们下了车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间棚屋走去。

离得老远,我们就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。她正和老太太坐在门口的沙滩上,用贝壳摆着图案。

嫂子再也忍不住了,提着裙子就冲了过去,嘴里喊着:“月月!我的月月!”

她的声音凄厉而颤抖,充满了五年的思念和痛苦。

那个叫棉棉的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坏了,惊恐地躲到了老太太的身后,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角。

老太太也慌了,站起来,张开双臂,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,把孩子护得严严实实。

“你们……你们要干什么?”

嫂子冲到跟前,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,泪如雨下。她伸出手,想要去摸一摸孩子的脸,却被孩子惊恐的眼神刺痛,手僵在了半空中。

“月月,我是妈妈呀……你不认识妈妈了吗?”她哭着说。

孩子往后缩了缩,把头埋在老太太的怀里,一个劲儿地摇头。

“你不是我妈妈!我没有妈妈!我只有奶奶!”

这句话,像一把刀子,狠狠地扎进了嫂子的心里。她踉跄了一下,几乎要站不稳。

哥哥快步上前,扶住了她。他看着那个孩子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有失而复得的狂喜,有对孩子现状的心疼,还有对那个老太太无法遏制的愤怒。

“你就是那个老太婆?”他盯着老太太,声音冷得像冰,“你知不知道,你把我们害得多惨?”

老太太被他的气势吓得浑身发抖,嘴唇哆嗦着,却还是把孩子护得更紧了。

“我……我对不起你们……可是……棉棉她离不开我……”

“她不叫棉棉!她叫李清月!”哥哥吼道,“把我的女儿还给我!”

他说着,就要上前去拉孩子。

“不要!”孩子尖叫起来,死死地抱着老太太不松手,“奶奶!救我!我不要跟他们走!”

场面一度失控。

嫂子的哭声,哥哥的吼声,孩子的尖叫声,老太太的哀求声,混杂在一起,像一出荒诞又悲凉的戏剧。

我看着眼前这一幕,心里堵得难受。

这就是我们期盼了五年的重逢吗?

我走上前,拉住了我哥。

“哥!你冷静点!你想吓死她吗?”

“冷静?”他甩开我的手,眼睛通红,“我女儿就在眼前,你让我怎么冷静!李卫东,这都怪你!当年要是你看好了她,会有今天这些事吗?”

积压了五年的怨气,在这一刻,彻底爆发了。

他又把所有的责任,都推到了我的身上。

我的心,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。

我看着他,惨然一笑:“是,都怪我。那你呢?你这个当爹的,为了你那个破厂子,把女儿扔在一边,你就有理了?”

“你懂什么!”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,“你守着你那些破木头,能当饭吃吗?我开厂子,是为了谁?还不是为了这个家,为了让月月过上好日子!”

“好日子?”我冷笑,“你所谓的‘好日子’,就是让她在一个充满危险的工厂里乱跑?就是让她差点丢了命?”

我们兄弟俩,就在这片海滩上,当着所有人的面,像两头红了眼的公牛一样,互相攻击,互相伤害,把五年来所有不敢说、不能说的话,都吼了出来。

我们都忘了,我们争吵的核心,那个小小的女孩,正用一双惊恐万za的眼睛,看着我们。

她看着我们,就像看着两个狰e的怪物。

终于,嫂子张兰崩溃了。

她蹲在地上,双手捂着脸,发出了绝望的哭喊:“别吵了……求求你们别吵了……月月都找到了……为什么还要吵啊……”

哥哥的女儿五岁走失,我去海南游玩时,一个小流浪儿突然喊我名字

她的哭声,像一盆冷水,浇醒了我们。

我和哥哥都沉默了。

海风吹过,卷起沙粒,打在脸上,生疼。

是啊,孩子都找到了,我们还在吵什么呢?

我们吵的,真的是谁对谁错吗?

不,我们只是在用互相指责的方式,来掩盖自己内心深处的愧疚和无能为力。

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的嫂子,突然站了起来。她擦干眼泪,走到孩子面前,缓缓地蹲下。

她没有再试图去抱她,只是用一种极其温柔,又极其悲伤的眼神看着她。

“月月,妈妈不逼你。但是,你能不能……让妈妈看一眼,看一眼你脖子下面的那块‘小月亮’?妈妈已经……五年没见过了。”

她的声音,轻得像一片羽毛,却带着千钧的重量。

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。

那个叫棉棉的孩子,在嫂子那双充满母爱的眼睛的注视下,慢慢地,慢慢地,放开了抓着老太太衣角的手。

她犹豫着,伸出小手,轻轻地,拉开了自己的衣领。

在她的右边锁骨下方,一块弯月形的、鲜红色的胎记,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。

那一刻,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
嫂子再也控制不住,发出一声压抑到极点的呜咽,伸出颤抖的手,轻轻地,轻轻地,抚摸着那块胎记。

“是……是我的月月……我的月月……”

第6章 一张纸的重量

那块弯月形的胎记,像一个不容置疑的印章,盖在了所有人的心上。

再也不需要任何言语。

哥哥李卫国的身体晃了一下,这个一向坚硬如铁的男人,在那一刻,眼圈红得吓人。他猛地转过身去,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下眼睛。

老太太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瘫坐在沙滩上,失神地望着我们,嘴里喃喃自语:“报应啊……这都是报应啊……”

只有月月,她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她只是不解地看着我们这些大人,看着这个抱着她痛哭的陌生女人,大大的眼睛里,充满了迷茫和不安。

那天,我们没有强行把月月带走。

在我的坚持下,我们只是先带着孩子去医院做了个全面的身体检查,然后,采了血样,去做DNA亲子鉴定。

虽然大家心里都已经认定了,但哥哥坚持,必须要有最科学的证据。他说,他不能再承受一次空欢喜了。

等待结果的那两天,是我这五年来最漫长的两天。

我们把嫂子和月月,连同那个老太太,一起暂时安置在了我住的酒店。我开了两个房间,嫂子陪着月月,我和哥哥一间。

那两个晚上,我和哥哥几乎都没有睡觉。

我们就坐在阳台上,一人一罐啤酒,看着远处漆黑的海面,一根接一根地抽烟。

我们没有再吵架,也没有说太多话。

五年了,我们兄弟俩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。隔阂的冰山并没有融化,但那种剑拔弩张的对峙,似乎在残酷的现实面前,变得有些可笑。

“卫东,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沙哑,“这几年……委屈你了。”

我愣了一下,没想到他会说这个。

我摇了摇头,喝了口啤酒,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:“哥,说这些没意思。当年,我确实有责任。”

“不,”他打断我,“我也有责任。我那时候……厂子刚起步,资金周转不开,天天被人追着屁股要债,我整个人都快疯了。我忽略了家里,忽略了你们,也忽略了月月……我不是个好丈夫,也不是个好父亲,更不是个好哥哥。”

他说这些话的时候,没有看我,只是盯着手里的烟头,火星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明明灭灭。

我从没见过他这样脆弱的一面。在我印象里,哥哥永远是那个天塌下来都能扛住的顶梁柱。

“都过去了。”我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他苦笑一声:“过得去吗?这五年,你嫂子天天晚上做噩梦,喊着月月的名字醒过来。我那个厂子,看着是赚钱了,可家里连点笑声都没有,赚再多钱又有什么用?有时候我真想,干脆一把火烧了算了。”

我沉默了。

我们都是被生活推着走的普通人。他想用金钱给家人一个安稳的未来,我只想守着我的手艺,过一份踏实的日子。我们都没错,可命运偏偏给我们开了一个最残忍的玩笑。

“以后会好的。”我说。

“会好吗?”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不确定,“卫东,你看月月现在那个样子……她怕我们,躲着我们。她只认那个老太婆。你说,我们……我们还能把她带回家吗?”

这,也是我最担心的问题。

血缘,是斩不断的。可五年的陪伴和养育之恩,又岂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?

鉴定结果出来的那天,天气阴沉沉的,像是要下雨。

我们一起去了鉴定中心。

当工作人员把那份薄薄的报告单递到我哥手里时,他的手抖得厉害,试了好几次,才把信封撕开。

那张纸上,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术语我们都看不懂。我们只看到了最后一行的结论:

“……根据DNA分析结果,支持李卫国、张兰为李清月的生物学父母。”

尘埃落定。

嫂子“哇”的一声就哭了出来,哭得撕心裂肺。这一次,是喜悦的泪水。

哥哥拿着那张纸,看了又看,仿佛要把它看穿。然后,他把那张纸紧紧地贴在胸口,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,像个孩子一样,蹲在地上,肩膀剧烈地抖动着。

我看着他们,心里也翻江倒海。

五年的煎熬,五年的寻找,终于在这一刻,画上了一个句号。

可是,当我们拿着这份鉴定报告,回到酒店,准备告诉月月真相,带她回家的时候,新的问题,也随之而来。

我们面对的,是一个七岁孩子惊恐的眼神,和一个六十多岁老人绝望的哀求。

“不……我不要走!你们是坏人!你们要抢走我的奶奶!”月月尖叫着,死死地抱住老太太的腿,说什么也不肯靠近我们。

老太太也跪在地上,给我们磕头:“老板,太太,我求求你们了。你们把我也带上吧,让我做牛做马都行,只要能让我天天看着棉棉……不,看着月月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
嫂子心软了,看着哭成一团的祖孙俩,也跟着掉眼泪。

哥哥的脸色却铁青。他一把将鉴定报告拍在桌子上,对老太太说:“你现在知道求情了?当初你把她藏起来的时候,怎么没想过我们?我告诉你,不可能!我们家,不欢迎你这种人!”

他说完,就要去强行拉月月。

“李卫国!”我一把拦住了他,“你疯了吗!你想让她恨你一辈子吗?”

“那你说怎么办?”他冲我吼道,“难道就因为她,我女儿就不要了?这五年,我们吃的苦还不够吗?”

是啊,怎么办?

所有人都看着我。

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情,一边是相依为命的恩情。

这道题,太难了。

我看着惊恐的月月,看着绝望的老人,看着痛苦的哥嫂,我的脑子里,忽然想起了我做了十几年的木工活。

想起了那些榫卯结构。

一块木头,想要和另一块木头完美地结合在一起,靠的不是蛮力,不是钉子,而是精准的计算,是耐心的打磨,是找到那个唯一契合的点。

强行敲进去,只会让两块木头都裂开。

人心,又何尝不是如此呢?

第7章 榫卯与人心

“我们不走了。”

我看着屋里僵持的所有人,缓缓地说出了这四个字。

哥哥和嫂子都愣住了,不解地看着我。

哥哥的女儿五岁走失,我去海南游玩时,一个小流浪儿突然喊我名字

“不走了?卫东,你什么意思?”哥哥皱着眉头问。

我深吸一口气,走到他面前,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:“我的意思是,我们暂时不回去了。就在三亚待着,租个房子,住下来。”

“住下来?”嫂子也急了,“月月都找到了,我们为什么不带她回家?”

“家?”我反问她,“嫂子,你觉得,对现在的月月来说,哪里才是家?是我们那个她已经完全没有印象的房子,还是这个有奶奶在身边的棚屋?”

嫂子被我问得哑口无言,眼泪又流了下来。

我转头看向还在哭泣的月月和老太太,放缓了声音:“哥,嫂子,我们找了月月五年,我们有的是耐心。不差这几个月,甚至一年半载。现在最重要的事情,不是把她‘抢’回来,而是让她重新‘接纳’我们。”

“月月的心,就像一块被雨水泡了太久的木头,又软又脆。我们现在要做的,不是用斧子硬劈,而是把它放在一个温暖、干燥的地方,用时间,用耐心,让它慢慢地恢复原样。”

我用了一个他们都能听懂的比喻。

哥哥沉默了。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,只是这五年的痛苦和失而复得的冲击,让他乱了方寸。

他看着那个躲在老太太身后,用又怕又恨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,紧握的拳头,终于缓缓地松开了。

我的提议,最终被采纳了。

这或许不是最好的办法,但却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。

我们在离那片棚户区不远的地方,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民房。房子不大,但干净明亮,推开窗就能看到大海。

我们把老太太和月月一起接了过来。

一开始,老太太说什么也不同意,她觉得自己是罪人,没脸跟我们住在一起。

是我哥,李卫国,亲自去请的她。

他对她说:“阿婆,以前的事,我不跟你计较了。你救了我女儿的命,这份恩,我记着。但是,月月现在这个样子,只有你在她身边,她才有安全感。所以,我请你,为了孩子,跟我们一起住。等什么时候,月月愿意叫我们一声‘爸爸妈妈’了,你什么时候想走,我们绝不拦着。”

我哥说这番话的时候,表情很平静。

我知道,他心里那块坚硬的冰,开始融化了。

就这样,我们四个大人,一个孩子,组成了一个奇怪的“临时家庭”。

生活,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,重新开始了。

白天,哥哥要去处理他厂里远程发来的各种事务,他变得比以前更忙了,但我能感觉到,他身上的那股戾气,消失了。

嫂子张兰,则包揽了所有的家务。她变着花样地给月月做好吃的,给她买漂亮的新衣服、新书包。她不再哭了,脸上开始有了笑容。虽然月月还是不肯叫她妈妈,但偶尔,会怯生生地接受她递过来的苹果。

每一次这样微小的进步,都足以让嫂子高兴一整天。

而我,则成了月月和我们这个“原生家庭”之间的桥梁。

因为在她模糊的记忆里,只有“二叔”这个形象是清晰的。

我每天都会陪她去海边散步,给她讲我小时候和她爸爸的故事,讲她刚出生时有多么可爱。我不会强迫她回忆什么,只是像讲故事一样,把那些属于她的过去,一点一点地,重新植入她的生命里。

我还找了些木料,在阳台上搭了个小小的工台。

我教她认识各种木材,教她用小砂纸打磨木块。

我给她做了一个小小的木马,一个可以唱歌的八音盒,还有很多很多,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。

每当我拿起刻刀,闻到那熟悉的木香时,月月就会安静地坐在一旁,托着下巴,好奇地看着我。

那眼神,和五年前,在那个嘈杂的工厂里,一模一样。

老太太的角色,也很重要。

她每天还是会带着月月,但她开始有意识地,把孩子往我们这边推。

吃饭的时候,她会对月月说:“棉棉……不,月月,去给你……妈妈……盛碗汤。”

睡觉前,她会给月月讲故事,故事的主角,不再是孤儿,而是一个有爸爸妈妈疼爱的小公主。

我们所有的大人,都在用自己的方式,小心翼翼地,修复着这个破碎的家庭。

这个过程,很慢,很慢。

就像我做一套复杂的榫卯家具,需要无数次的测量、切割、打磨、拼接。任何一个环节心急了,都可能前功尽弃。

但我们,谁也没有放弃。

因为我们都明白一个道理:人心,是天下最精密的榫卯。唯有爱与耐心,才能让分离的彼此,重新严丝合缝地,连接在一起。

第8章 南方的冬天没有雪

三亚的冬天,不下雪。

阳光依旧温暖,海风依旧和煦。

我们在这个海边的小房子里,住了快三个月了。

月月长高了一点,也长胖了一些,脸上的皮肤不再是那种不健康的蜡黄色,透出了孩子应有的红润。她的话也多了起来,笑声也渐渐多了起来。

她还是习惯叫老太太“奶奶”,但她已经不再排斥叫我哥“爸爸”,叫我嫂子“妈妈”了。虽然每一次,都叫得很小声,很羞涩,但对我们来说,已经如同天籁。

哥哥的工厂,最终还是没能撑下去,宣布破产了。

他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,是在一个傍晚。我们俩坐在沙滩上,看着夕阳把海面染成一片金红。

我以为他会很难过,但他却出奇地平静。

“卫东,说出来你可能不信,我心里……竟然觉得松了口气。”他递给我一根烟,自己也点上一根。

“那个厂子,就像一个无底洞,吞噬了我所有的时间,所有的精力,也差点吞噬了我的家。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,吐出的烟雾被海风吹散,“现在好了,没了,我也就彻底放下了。”

我问他:“那以后有什么打算?”

他笑了笑,看着不远处正在和嫂子、老太太一起堆沙堡的月月,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坚定。

“还能有什么打算?先踏踏实实地,把这个家重新建起来。”他转头看着我,“卫东,我想好了。等回去了,我跟你一起干。”

“跟我干?”我愣住了。

“对。”他掐灭了烟,很认真地说,“跟你学做木工,学你那套榫卯手艺。我算是想明白了,钱多钱少,够花就行。一家人整整齐齐,平平安安地在一起,比什么都重要。你做的那些东西,虽然慢,但实在,能传代。不像我那些速成货,风一吹就散了。”

我看着他,忽然觉得,那个我认识了四十多年的哥哥,在这一刻,才真正地回来了。

我们决定,过完年,就带月月回家。

老太太我们也问了,她说她不跟我们回去。她说,她是北方人,在南方待不惯。她说,看到月月找到了亲生父母,过得开心,她就放心了。

她说,她想回自己那个早就没人住的老家去,落叶归根。

我们知道,她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。

哥哥给了她一张银行卡,里面是我们全家凑的钱。不多,但足够她安度晚年。

她一开始死活不要,是我嫂子张兰,拉着她的手,含着泪说:“妈,您就收下吧。您养了月月五年,就是我们李家的大恩人。以后,您就是月月的另一个奶奶。我们每年,都会带月月回去看您。”

一声“妈”,让老太太哭得泣不成声。

离开三亚的那天,是个大晴天。

我们一家人,加上老太太,一起去机场。

在安检口,月月抱着老太太的脖子,哭得稀里哗啦。

“奶奶,你跟我们一起走吧,我舍不得你……”

老太太也抹着眼泪,摸着她的头,说:“傻孩子,奶奶老了,走不动了。你要听爸爸妈妈的话,好好学习。奶奶有空,就去看你。”

我们都知道,这一别,或许就是永别了。

飞机起飞的时候,我透过舷窗,看着那片越来越小的蔚蓝海岸,心里百感交集。

这片南国的土地,曾是我逃避痛苦的避难所,却没想到,它最终成了治愈我们全家的良药。

坐在我身边的月月,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情绪。她把她的小手,放进了我的大手里。

我低头看她,她也正仰着小脸看我。

“二叔,”她小声地问,“我们回家了,你还会给我做会飞的蜻蜓吗?”

我笑了,反手握紧了她的小手,掌心里的温暖,真实而厚重。

“当然会。”我说,“二叔以后,给你做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。给你做一张可以用一辈子的书桌,再给你打一套,等你长大了,当嫁妆的柜子。”

哥哥的女儿五岁走失,我去海南游玩时,一个小流浪儿突然喊我名字

是的,南方的冬天没有雪,但它融化了我心里积了五年的冰。

我知道,回家之后,生活依旧会有各种各样的难题。一个家庭的重建,远比做一套家具要复杂得多。

但现在,我有了前所未有的信心。

因为我终于明白,最好的手艺,不是做出多么精美的器物,而是懂得如何用耐心和爱,去打磨时光,去修复人心,去把那些分离的、破碎的,重新连接在一起,让它们比从前,更加坚不可摧。

就像,一个完美的榫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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